走南奥莫河谷的魅力既在于时空隧道丰富多彩的延伸,更在于这种延伸把一个个原始部落串联了起来。按照行程计划,我们原本要去六个部落,后来因时间关系和暴雨阻断,实际上只去了四个。其实,走马观花四个已经够了,何况莫西和卡罗这两个最有特色和最为狂野的部落位列其中。

 

赛梅部落Tsemay的“黑奴贩子”

可能晚上没睡好,也可能天气热,在前往金卡镇的路上,我们都有些萎靡和困顿,只知道车子开呀开,其他什么也不想。忽然,车子停了,司机蹦下去消失在不远处的几棵树后面,估计是方便去了。果然,不大会儿司机就回来了,后面却多了一个人,他叫我们下车跟这个人走。

那人边走边用英语哇啦起来,我们是一如既往地听不懂,不过这不妨碍我们蹚着没膝的荒草跟在他后面。走着走着,一个没注意,我们竟神不知鬼不觉地被一群一看就是土著的人围了起来。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就像一场遭遇战,是的,心理上还没准备,人就到了部落中。后来我们才知道,这个部落叫赛梅部落,那人是司机找的向导。

中国人真是神奇,尽管我等的英语货真价实地目不识丁,但“How much”可以问得很溜,且不忘砍价。因网上说部落照相要钱,而且有的漫天要价,所以当那向导说给1人照一张3比尔(1元人民币=2.88比尔)时,俺立刻掰着手指头和他讨价还价,最后达成协议,3比尔就3比尔,但不限张数。

本想着价格谈好了,就可以到处随便照,捕捉部落各种生活场景,回头算账就行。没想到土著们很喜欢这无本生意,你走哪儿,他们跟到那儿,抓拍原生态根本无望。无奈之下,只得退而求其次,从跟前的人群中尽量找寻有些特点的来拍。

我扫视着人群,眼睛落到一位挺着大肚子的孕妇身上。敏感的向导显然猜到了我的心思,一把把她拉过来:“3比尔!”就在我点头同意时,孕妇一手一个麻利地扯过两孩子,眼神明确:“给我们一起照吧!”我一看这样生活气息更浓,就“Ok”了一声。

 

    

然而对着镜头,孕妇一脸紧张。更可怕的是,土著们的英语出奇地“好”,热情出奇地高,当众目睽睽下的我不得已对着过了好一阵仍很拘谨的孕妇按下快门时,“One”,脑后齐刷刷地吼出了一个声音;再按快门,“two!”“咋这样呢?可能以前拍客都是边数边照,按张算钱,让他们养成这么个习惯。但我们不是按张算,数数有什么用啊!”我琢磨着。再看那孕妇,脸上已经开始流汗。是啊!紧张心情逼着,臂窝里孩子压着,依然火热的太阳烤着,搁谁身上也不轻松。


“差不多就行了,人家坚持不了那么长时间!”总替别人着想的老妻催促道。“咔嚓!”“three!”“咔嚓!”“Four !”“我的妈呀,这是拍照吗?简直是催命呀!”我心里也喊了起来,脸上也开始冒汗,反倒是那孕妇开始放松起来。


    第二个面对我们镜头的是个年轻些的女人,她之所以入选,全因头上顶着一只用剖开的葫芦做成的“瓢帽”。一阵“One、two、three”后,我们又开始寻找第三个目标。

 

说实话,被人家像监工一样盯着虽说不自在,倒也不至于那么不能接受。相比之下,望着眼前一张张黑黝黝的面孔,傲慢地挑三拣四,虽说让从没当过官、管过人的我瞬间感到自己似乎拥有“生杀予夺”的权力,但也正是因此,恍惚间更觉得自己像个可恶的“黑奴贩子”,正在市场上干着买卖黑人的勾当。不错,挑大肚子,选水瓢帽,确为摄影所求,但和黑奴市场上挑黑奴,捏捏肌肉,看看牙口,何等地相似!

好在这种良心上的自我谴责遭到心底另一种声音的抵抗,我们毕竟只是游客,只是想看看和记录这无奇不有的大千世界,寻求特色,只是摄影常理,何况选中之人不仅不是去做苦力,反而能用收到的钱改善生活,并提高与外界沟通的能力。


 

我们的第三个目标仍是位女士,看中她的理由很简单,就一个字,“美”。部落之人,给人的印象总有几分恐怖,而她绝对颠覆了这种看法。特别是克服了最初的紧张后,陌生人前的羞涩,被选中的兴奋,相貌的自我欣赏,获得收入的高兴,这交织在一起的复杂感觉,不,也可能只是自然表情的简单流露,活生生地让她成为一个实打实的美人,一个众蚌捧珠(瞧瞧她的贝壳饰品)般的明星。谁敢说,若在现代社会中她不会一炮走红,成为一个超级名模呢!

 

可能因为前面选的都是女人,这次轮到了男人。入选的男子身形单薄,完全没有部落武士的力量感,若不是彩色条带、白色羽毛和奇特的“木冠”在他头上集体扎堆,他万万没有机会当选。


不过就在我们选他的时,向导极力推荐着另一位。他人高马大,身体壮硕,脸上的肌肉有点横,一棱一棱的。其实我早已注意到,他一直在边上有点吃醋,有点愤愤的。但你头上没人家精彩,为什么要选你呢?可向导说什么也要让两人在一起。在一起就在一起吧,多一个威武些的也不是坏事。看到自己入选,他脸上立刻阴转晴,挂起了笑容。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他阴转晴快,晴转阴也快。当我们把钱交给向导,向导给他时,他的脸一下子拉了下来,嫌少,死活要再多一倍的钱。说实话,别说多一倍,就是多十倍,毕竟也是小钱,给了也就给了。但我们不同意,他们应该学会讲信用,讲道理。这种人的坏毛病都是惯出来的,一次得手,就想次次得手,一人得手,可能就人人想得手。你看,“瓢帽”上来了,伸手想多要;孕妇上来了,拿出了“泼妇”像,呲牙咧嘴地拍着肚皮,理由很“正当”,肚子里的孩子也必须给钱;“单薄者”和“美人”表现最好,只是围观,没有吭声。

我们开始往回走,向导也一直在替那些人争。但他毕竟是个明白人,知道他们不占理,在看到争也无用,我们不松口后,就转而把“瓢帽”和孕妇喝斥到一边,同时开始劝“壮汉”。但那凶巴巴的家伙毫无善罢甘休之意,径直走到我们的车前,身子往后一仰,双臂往开一摊,一下子半躺地压在车的引擎盖上,一副不给钱车就别想离开的样子。这手还真没想到,天色已经开始暗下来,他要就是不肯让开怎么办?我心里有点着急,脸上当然不动声色。

这时,本来一直没吭声的司机把老妻和我叫上车,但并不搭理“壮汉”,仅和向导轻谈了几句。说来也神奇,可能向导转告了司机的话,“壮汉”竟起身让开了,怒色也变成了怏怏色。车开了,司机告诉好奇的我们,他只是和向导说,如果“壮汉”还不离开,就告诉所有人以后都不到这里来了。听这话“壮汉”就不再捣乱,说明他不笨,只是被惯坏了。不过就这一下,让我们的首次部落行多少有点不开心。后面的情况会怎样呢?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