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容美发的高手——卡罗族Kolcho

 

相比因怪异的风俗在世界上赫赫有名的唇盘族,卡罗人的名声来得没有那样猛烈,但这不妨碍他们一样极为拉风,他们对身体彩绘的热衷和擅长在奥莫河谷中首屈一指,无人企及。

卡罗部落位于肯尼亚边界附近,清晨从荒野中独此一家的BuskaLodge旅馆出发,穿越很容易迷路的灌木林,两个半小时后我们抵达了卡罗寨口。那里已经停了两辆车,是几个西班牙人的,在旅馆时我们互相“Hallo”过。

在这里,司机没再给我们找向导,可能这里比较开放,而且我们也觉得不再必要,前两个部落走下来,怎么也积累些经验,比比划划应不成问题。


 

下车后,伸伸懒腰,没走几步,我们就惊奇地发现,我们竟站在一个高高的河岸上,几十米下,一条涛涛的大河,对,就是奥莫河,在此饶了一个大弯向远方流去。说来有趣,我们在奥莫河谷走了几天,不仅始终未和奥莫河正面遭遇过,而且一直感到这个地区干旱缺水;但眼前却完全是另一番景象,奥莫河水天相映,气度也算不凡,茂密的绿色植被更表明,她是一条生生不息的母亲河,浇灌着这里的土地,滋养着这里的人民。

 

忽然,一艘汽艇出人意料地从河中“突、突……”而来,真想不到,在这与世隔绝的地方竟能看到如此现代化的东西,难道它也是访客?然而它只是一掠而过,不仅没有停住的意思,船上的人甚至连头都没抬一抬。

 


但这并不妨碍一群卡罗族孩子为它的光顾而兴奋,他们“嗷、嗷……”地叫着,手舞足蹈着,有几个觉得还不够过瘾的干脆玩儿上了雏鹰展翅,从高高的堤岸上纵身而下,落到松软的陡坡上再打个滚,搞得浑身是土,直到汽艇远去才安静些。



他们中几个画着鬼脸的不经意间成了我们初识卡罗族画功的模特。

 

    走过孩子群,又有新节目等着,几个女青年正在专心致志地描画上妆。

她们赤裸上身,捉对而立,一人凝神屏气,面向太阳,让脸上布满光亮;另一人一手握着里面盛着白色颜料的小盒,一手用火柴棍似的小木棒沾上颜料在对方脸上,特别是眼眶周围小心翼翼地点点画画。在她的努力下,绿豆大小的斑点在不知不觉中堆积、成长,并渐渐排列成有序的线条和生动的图案,正面看如同戴着一副会发光的眼镜,侧面看又成了光芒四射的太阳。当然,人不同,图案也不同,后面我们就会看到,有精雕细刻的,有挥毫泼墨的,男女有异,老少有别。



面对陌生人,姑娘们有一点点紧张,但这并不妨碍你能觉察到,她们很乐意这样互相描画,很欣赏自己的作品,很享受这样的时刻。是啊,在明媚的阳光下,在养眼又养心的绮丽景色中,一边呼吸着清新的空气,一边让最要好的朋友把自己一点点变美,这对哪个姑娘不是桩惬意的事呢?


   

这位西班牙大婶显然也被她们感染了,脸上点出一堆自鸣得意的雀斑。

 

在卡罗拍照和在莫西一个价,一人三比尔三照。然而令人恼火的是,因为疏忽,我们忘了备够零钱,这可怎么办呢?好在我们无备,卡罗有备!我们还没来得及真正着急,我们的难处就让一卡罗小伙看出来了,他立刻比划着带我们进被栅栏圈起的部落中去换钱。

 


卡罗可真是个大部落,不仅人丁兴旺,


地盘看上去也比莫西大得多,宽敞、平整得多。



小伙把我们领到一座土坯房边。可别小瞧这土坯房,在只能爬着进出的窝棚群中,它绝对鹤立鸡群。不说别的,仅它有能开能关的窗户,有一人多高的门,特别是门上还挂着锁,就凸显了它的异类。要知道,部落中除了牛羊,是没多少财产好偷的。


更令人称奇的是,当我们和这个壮汉进屋换钱时,竟发现门背后有一样与现代生活形影不离的东西,猜猜看是什么?可乐,对,老美的可口可乐,在这原始部落中竟有可口可乐!一个带格子的小箱中齐齐整整插满了空可乐瓶。当然,它可能只是游客带来喝完扔下的,但也不排除这里曾卖过。想想看,这房难道不是很像一个小卖部吗?而谁敢断定,眼前这算钱、换钱都很在行的壮汉不是小卖部经理呢?

 

没向导有没向导的难处,但也有我们可以自己乱逛的好处。不知为何,卡罗人不似莫西人,尤其是赛梅人那般缠游客,这让我们相对得以比较自由地追寻一些感兴趣的目标,得以七七八八地俘获一些不那么摆拍,不那么僵硬的对象。


 

瞧这汉子胸前的虎斑(斑马纹?)画得是不是真有些虎气?

 

这画着猫脸的长腿大个儿,上下两色,一赭一黄,与众不同;

  

这**的脸上不知为何都描上了靶子,身上,胳膊上都拍上了巴掌印。而这夹在他们之间的大妹子,一看就是个乐天派。这不,见有人给他们照相,开心得一塌糊涂;

 

    这凉棚下,一堆Baby,就像进了育儿所,吃奶的,嘬手指头的,地上玩的都有,几分闲适,几分温馨;

 

 

而这两位,真是有老者的风范,你们热闹你们的,我们只远坐静观。


 

倒是我们“讨厌地”凑上去,才打破了他们的宁静。

 

卡罗人美化自我,可不是只画脸描身,其美容美发的奇招、妙招还多着呢!

 看这丫头,新摘的喇叭花,别耳朵上也就算了,这嘴唇下面还能来一朵,也够得上独出心裁;

 

至于这姐妹儿,也有自己的独门绝技,找来不知什么植物的叶子还是种子壳,串起来披挂一脑袋;

 


而这位,地地道道的大手笔,脸上浓墨重彩不说,一对剥了皮的玉米棒子,花结一打,彩带一绷,一副粗犷的头饰浑然天成,还能防晒遮阳。

 

可别小瞧这“棒子姐”,她可是个多才多艺之人。你看她正在自家门前做啥?告你吧,美发!

 

什么,部落里还有美发?对!你看看这位就明白了,一脑袋的自然卷变成了橘红色的咖啡豆,这手艺,很可能卡罗独有。 

虽说“棒子姐”会做头,手底应该也还麻利,但兴许粗针大线惯了,有点不甚讲究。你看她手下之人,跪在那儿,呲着牙花子,别着头,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儿。就这姿势出的活儿,计件行,出精品?难!

 

就在老夫还热衷于和“棒子姐”“纠缠不休”时,一会儿这儿,一会儿那儿,自己走街串巷的老妻跑过来说:“快走!快走!做头,那边有更精彩的!”

 

随老妻左拐右拐绕过几个窝棚,一幅更为生活的妙景果然扑面而来。“这是妈妈正在给女儿做头,旁边的是个孕妇。”做过调查拍过照的老妻像个导游似地说。


 

我们靠近前去,三人依然故我,几乎没有理会。女儿照样舒舒服服地躺着,身下铺着已板结、破损的牛皮,头下枕着半截被汗水和颜色浸润的木头,一看这些就是经年累月使用的“专用设备”;妈妈坐在女儿的头旁,蜷缩的左手心里捧着用颜料粉和胶水调制而成的橘红色胶状糊糊,右手不时地用小木棍挑起胶泥涂抹到女儿卷曲的头发上,然后再连拨带揉地搓成小球,一招一式,不慌不忙;


那挺着大肚子的孕妇一腿直,一腿曲,一边把身子放得很自在,一边嘻嘻哈哈地和母女俩聊天,至于手中的活——把碎皮子缝接到她的裙摆下——则成了有一搭无一搭的事情。

 

你说怪也不怪,就这么个场景,竟让我等天朝之人看得发呆,心底里也许还有点羡慕。这是缘何呢?是什么感染了我们呢?也许是妈妈手上那一搓一揉充满了对女儿的爱;也许是女儿对妈妈的依恋和信任,她一定认为,妈妈做的头是部落里最棒的;也许是孕妇的闲适和漫不经心。或者没什么具体原因,只为这不是席地而卧就是席地而坐的原生态景象,这其乐融融的氛围,这慢节奏的生活……

想想我们自己吧!孩子没出生就急着胎教;从上幼儿园起,又被学这学那的夹板套牢;工作了,老板不逼**待遇逼,又是加班加点,又是勾心斗角。唉!一个累人累心的“钱”字,把我们套得何其之牢!相比这原始部落,我们还能返璞归真吗?


比我们先来一步的西班牙人早撤了,因天热和忙于照相搞得汗流浃背的我们也边打边撤地走出了寨子。


 

   

堤岸边,一棵倒下的枯树上,几个男人或站或坐,他们是部落的守护者。在这即将告别卡罗之际,我们将他们和奥莫河一起在相机里定格。

 

车开了,我们的目光却还停留在后面,这辈子可能没有机会再来了。再见了,卡罗!再见了,擅长美化自我的部落!


不过,有个事兴许还可以稍稍再探讨一下。我们讲过莫西人搞唇盘有一个从恐吓敌人到认为美的过程,这一点在卡罗老年人和年轻人装扮的对比中似乎看得更清楚。看看上面提供的照片就不难发现,上点岁数的人,比如我们打搅的那对老人,脸部彩绘多半较为粗犷甚至狰狞,而年轻人的点画和装扮则秀气许多,比如“河边姑娘”和“喇叭花姑娘”。

 

再对比一下“美唇”,卡罗人尽管没有割开塞盘子,但在嘴唇上也是有动作的。 这是“河边姑娘”的下唇,那一串黄相间的“糖葫芦”虽不一定能说美,但还算光鲜吧?起码很难说它丑陋,说它吓人。

 

 

 

而这位妈妈的下唇呢?是不是就不那么值得恭维了?


两相对比,不正是吓人陋习向自我美化转变过程的活的写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