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知无畏穿越秦岭主峰太白山

第一天平淡开场白

      没有太多计划,没有详细了解。背上行囊,携手伴侣,抬脚前行。平淡的开场却有险象环生的过程,和劫后余生般的结束。这是一场因无知而无畏的冒险。

      考虑到国庆人太多,我们把太白山之行推后两周。听起来好似计划的很周详,实际上,除了这点考虑外,其他的了解和准备少之又少。

      凭借着爬了几座山、徒步了几次的微弱经验,我们只是照以往登山前那样做了些许准备。

      尤其对于我,登上山之前对太白山几乎没有了解,因为叫“太白山森林公园”,所以我对它的印象停留在“公园”二字上。至于雪山、至于悬崖、至于迷失、至于危险……这些想法,完全没有。虽然我们依然算是“重装”出发,实际上,却还是准备不足。

      我们的路线是从北线上山,南线下山。

      从西安乘车直达眉县汤峪太白山森林公园景区服务中心,此处购票乘坐景区游览车进山。每车都有导游一名。本车导游普通妹妹一名,讲解一般、态度一般、长相一般,总之不褒不贬,亮点是,睫毛很长,这是我们在每一个下车参观结束后找寻自己车子的标志性“建筑”。

      经过5个月的龟缩般生活后,行走在初秋的森林中,与我有一种春天般的唤醒。微黄的树叶,为冰凉的山石,添上了一抹暖暖的颜色。未到荼蘼时,依然有山花烂漫处,秋风过处,恍如蝴蝶翩跹,从车窗一晃而过,留下一车遗憾的唏嘘。

      与很多车行参观路途差不多,必然有“九曲十八弯”这样的险途,90度的险弯一个接一个,一边是峭壁一边是悬崖,考验的就是司机本事,要的就是乘客心脏异常跳动的效果,至于效果能达到什么样,就是个人的承受能力问题了。

      车行的时间,在约两小时后结束。接下来的旅程,缆车或是步行,自己选择。我们当然选择步行。

      据说森林公园景区去年被洪水冲了后今年9月20几号才重新开园,所以“一切都是新的。”包括上山的木楼梯。

      对于照相来说,天气不太理想,但是对于爬山来说,还好,不会太热。

      或许是每一脚都踩在人工开凿的木楼梯上,我直觉得我们的背包似乎有点太不合时宜,如果季节没错的话,看起来更像是踏青。对于“探险和穿越”这样的字眼,到目前为止我还没适应过来。在服务区的时候,碰到刚刚下山的情侣档告诉我们山上刚下过雪,有点冷,路很滑。我们开始步行时,已经是下午一点过了,路上的积雪已经化得差不多了。

从山上看我们来时的路,还是有那么点九曲的味道 

天圆地方

      边玩边走,加上我们预计4天时间,时间很充裕,所以也不着急,不想把自己搞得太累,整整爬了4个小时,到达了“天圆地方”

这就是秦岭山脉的南北分界点

从这里再往前不远就属于“太白山自然保护区”,属于南坡了。

远处的板房就是我们今晚的归宿

      到达小文公接待站,已是5点,这里5点以后就禁止通行,其实彼时的季节6点过天就黑了,天黑前找到扎营地还是很重要的,不管他禁止不禁止,我们也不打算继续走下去了。

      第一天的旅行,在有点累的爬山中结束,我虽然不嫌弃它的平淡,但也实在没有多少惊奇和惊诧。

      或许我的恶趣味思想太浓,接下来的两天,将变得不一样。


第二天走向雪山之巅

      无数次想哭,无数次跌倒,无数次最坏结果的以为,站在顶峰的时候,没有一览众山小的豪情,只是简单的想到,我做到了。但是也深深的感受到坚持真的很重要。

      只是一个天气的变化,一切就变得不一样。

      我们温暖的小帐篷在半夜雪下来时,开始变得不那么得力了。不过还好,出门在外,谁还没点吃苦耐劳的打算呢。簌簌的雪下了一夜,瑟瑟的风吹了一夜,我们不冷不热的过了一夜,基本上没睡。

      早晨起来,雪还是没有停的迹象。工作人员说,风向没变,这雪是停不了了。这样的雪天进山是很危险的。

      我们并不认为他是危言耸听。只是打算再等等看天气能不能转好。

      从早晨7点过后就陆陆续续有人从南面过来,都说路很难走。

      不过这样我们更坚定了前行。他们能走过来,我们当然能走过去咯。

      收拾好帐篷,自己煮了热食,大概8点半左右告别小文公接待站,往高峰进发。

      需要知道的是,在这个时候,我开始慢慢觉得,这次旅行好像会有所变化。源于头一天晚上工作人员和我们聊天说最近几年在这山上旅游的人中,出现的奇奇怪怪的事,冻死的摔死的这还不算,最搞不懂的就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一些事,让我忽而想起来以前也听过的一些关于这方面的记载。终于反映过来,我即将前行的地方,绝不是简单意义上的“公园”。

      下一个可以休息的地方叫“大文公”

      走上山路后,心就开始纠着了,左边是乱石悬崖,右边是悬崖乱石,在乱石悬崖的山腰顺势开凿的路面宽不容两人并行。积雪,让道路变得非常湿滑,因为对太白山的了解太少,所以我们的鞋都很普通,不太适合在这样的天气这样的路面状况下行走,只能小心翼翼亦步亦趋缓慢前行。

      雪还是在下,雪风带着雪颗粒砸在脸上,又冷又疼。

      积雪越来越厚。可随着走的人多了,就越来越薄,变成结实的冰,此时最危险,一不小心就滑倒。

      路本没那么难行,只因为一场雪,就变得危险重重,哪怕一个小小的斜坡,要爬上去也变得不那么容易。如果上坡只是不容易的话,那么下坡就是险象环生了,滑下去就是万丈悬崖。以至于我们后来的疲劳一大部分来自于精神上的高度紧张。。

雪雾蒙眼

      从对面来的人,与我们一样的小心翼翼,我们总会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散发出人性的光芒。我们与陌生的他们,他们与同样陌生的我们,虽不认识,总会随意的提醒,“路不好走,小心一些。”然后在悬崖边慢慢的擦身而过。

      前方视线尽头的山梁似乎就是尽头,结果却是山梁又见山梁,视线的尽头无线延伸,雪越来越大,光线越来越暗,以至于山梁都看不见了。我总会怀疑,我们的目的地会不会被湮灭在这雪雾中。

      好在路总会有尽头,约两个小时四十五分钟后,终于看到了简陋却让人兴奋的板房,虽然不是我们的终极目标,至少有了盼头。比较好运的是,在这里休息了一个小时候,天放晴了。比较心悸的是,在这里看到了寻人启事,让昨夜听的故事变成了现实的事故。

      接下来的路就是开始爬山了。

      有些实际存在的困难,即使你想忽视,它也会提醒你。比如海拔,因为在2800的海拔生活的人,所以一直没把这3000多的海拔当一回事,可是大自然总会适时让你体会到。因为连续走了3个多小时的路,又冷又累的情况下继续爬山,这些问题很快就显现出来了

      开始还在为放晴的天而开心,还有心情为路边的长寿塔添石,可是爬过一座山峰,又出现一座山峰,看不到头的山峰,山峰又见山峰,或许是累,或许是渴,或许就是高原反应。感觉背包越来越沉,脚越来越重,呼吸越来越困难。牛肉干儿和巧克力怎么也补不回来流失的体力,水越喝越渴。

      当路转到阴面的时候,看到眼前又出现积雪湿滑的道路,有种想哭的悲哀,精神高度集中的行走又开始了。。

姐华丽丽的跪拜了 

大爷海

远眺“大爷海”

仙台

冲刺“拔仙台” 

      “拔仙台”就是我们说的最高峰,太白之巅,也是秦岭最高峰。我们把背包放在“大爷海”后,轻装登顶。即便如此,登顶的最后一个半小时,几乎完全是依靠意志力。我开始胡思乱想,厚厚的积雪看起来很柔软,我很想倒下去睡一觉,可是理智又说如果此时躺下肯定就起不来了,还是不要倒了。乱石头路更滑,比石头更滑的就是冻硬了还有冰的石头,虽然摔倒不至于就死了,但是在这样的环境下,倒地身亡和扭伤的区别在于,一个死得干脆些,一个死得漫长些。

      不管怎样的胡思乱想,这些意外都没发生,终于还是爬上了顶峰。

      我终究是一个快老的青年,那一刻没有多少激动,只是一种完成了任务的释放。

      却并不放松,所谓上山容易下山难,还有困难在前方。

 

第三天黑在无人森林

      我们不知道下一站是哪里,我们找不到路标,我们不知道箭头会将自己带到哪里,除了脚步不能停下,没有别的选择。恐惧和坚持一直在抗争。

      从“拔仙台”下来到“大爷海”时天已快黑了。正常情况下来回一个半小时的路程,我们用了两个半小时。好吧,都是我拖后腿。

      已经连续两天很累,加上头天晚上没休息,今天晚上,我们决定不住帐篷,住接待站,好好休息一晚,明天还有30多公里的下山路等着我们。不过或许是由于白天的过度紧张,又或许是高原反应,这一晚比昨晚更惨,基本就没睡。恶心,口渴,折腾了一宿。至此两天两夜睡眠时间不超过4个小时。

      可是,路还是要继续走下去,只有走下去。

      有热食儿吃是一件很幸福的事。虽然一夜没睡,但终归是休息了一夜,体力恢复了不少。

      早上,看见太阳穿越云层普照雪山,我们的心也开朗起来,老板也说今天是好天气。想到昨天的山路环境,又考虑到今天是下山,雪化的时候,路也一定很滑,所以我们选择晚一些时间出发,等雪化一些,这样走的快一些,也就补回晚出发的时间,还能节约些体力。

      于是早上的时间,就在“大爷海”拍拍照片。

      可以顺便说说这山上的“海”,当然不会真的如海般宽阔,只是在这高山雪岭中,有这样一汪潭水,经久不竭,远远看去像是雪山中镶嵌了一面镜子,有人说,这就是山中的精灵洗漱打扮用的,你们信吗?嘿嘿,故事的可信度当然一点都不重要,在乎的不过是个意思罢了。除了这个“大爷海”,我们还将经过“二爷海”“三爷海”“玉皇池”,据说其他的线路上也还有其他的潭水,都一如的清澈见底,寒彻骨髓。

俯视二爷海 三爷海

      时间行至早晨8点55分,我们继续上路了。

      有了太阳,高山的雪融的很快,除了天空的太阳,还有被雪反射的阳光照在裸露的皮肤上,一开始还暖洋洋的,久了,就容易伤皮肤。回家后,脸和手都脱皮了。

      雨后的阳光有彩虹,那么雪后的阳光有什么?比如云海,比如积雪消融。

      淡季,果然是淡季,一路下行,除了我们俩人再无其他同类。但早晨的雪山草甸很是忙碌热闹的,“簌簌簌”是积雪消融的声音;“吱吱吱”老鼠或者松鼠或其他什么觅食的声音;山涧云海缭绕变幻的舞蹈;天空鸟儿与云朵追逐的游戏,……还有我们两个渺小的旅人在行走。

      石海穿梭,有人形容这是石头上的舞蹈,也很贴切,我想我之前的岁月里所见的所有石头加起来,也没有这几天见的那么多。如果说第一天见到的乱石悬崖只是存在我的视线里,那么今天就存在我的脚尖下。诚然这时候也许是太阳已经将积雪融了,也许因为海拔越来越低,它根本就没下过雪,无论怎样,难度已经降低了不少。可是这里没有路,即便走的人多,也还没有将它走成可以称其为“路”的样子,我们只是跟着箭头,踩在一个又一个奇形怪状,但就是难得有平坦形状的石头上,我们必须小心再小心,一不小心滑了,身体哪个部位磕在石尖上,都磕不过它,又或者在这石海里上演“无敌风火轮”,下场无疑是不那么美观的。

石头山,还是石头山

      第四季冰川的其他力量有多大我不知道,可是这一个又一个石海,总觉得怎么走都走不完,看着漫山遍野的乱石,突然想到,任何微小的力量,极致起来都是可怕的。所以,我的步伐虽然小,可是只要不停下,终点总会到来。

      海拔越低,草甸越少,树木的高度越来越高,树木的密度也越来越大。一种叫高山落叶松的植物占去了大部分,地上是这种松树落下的厚厚一层针毯,走在上面软软的,对于经历了石头路的脚来说,是一种享受了吧。

      我没见过这样的石群,我没见过这样的草甸,我没见过这样的森林。蓝白交加的天空很美,远山叠翠很美,秋叶红枫很美,流水潺潺很美,冰棱滴水很美……这些视觉感官,不管美与不美,都必须让我震撼,只有这样的震撼,才能激发我的动力。有时候,欣赏也并非是主动的。

      不得不再次说到无知无畏的问题。首先,前两天的雪山,是我们完全没有想到的,侥幸过了雪山,当看见太阳出来了,开始下山时,我有“看来这次是活过来了”的感叹。所以下山路虽然难走,但我完全没有别的不安的概念。一路玩儿雪,敲冰块儿,饮溪水,累得有点劫后余生的快乐。殊不知,庆幸得太早了点儿。

      从早上8点55出发,先后有两次大休息,一次20分钟左右在三爷海,主要是热了,要减一些衣服。

再一次是药王殿,午饭。

      其他时间一直在走,几乎没有停过,因为一直是下山路势,脚尖长时间抵在鞋尖,大脚趾和二脚趾痛得抓不住了。可是过了一个又一个山尖,一个又一个山坳,从石头路,到草甸路,石土交杂路,来回变换了无数路种和路势,多到我从最初见到石头路就腿发软,到后来麻木到,不愿意区别路的形态,只是麻木的一步一步的走,从太阳火辣辣的晒,到越来越偏西,我们依然见不到尽头。路标越来越少,过了老君殿后,再也没有接待站,(因为是淡季,过了大爷海后,所有接待站都已是人去楼空,只剩下残破的板房和清冷的庙宇。)

      我的脚趾越来越痛,可是下坡路却依然见不到头;背的水已经越来越少,水源却越来越远;太阳越来越远,可前方是哪里?我们依然不知道。我开始怀疑我们走错了路,我开始怀疑我们已经迷了路,可是往往这个时候,那个叫人心动的红箭头就会出现在前方的树上,或者石头上,调着我那微弱的希望,胆战心惊的前进。

      下午6点15左右,已经走了快10个小时了,太阳不见了踪影,手电开始上场了。可是依然还在下山,树林却是越来越密,当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依然看不到终点,我有种绝望的感觉,可脚依然没有停。

      晚上的森林是黑的,黑夜的森林是寂静的,即使是流水声,也活跃不了这种寂静,寂静的森林有一种无形的压力,那压力可能藏在一阵风中,可能躲在某块石头后面,可能藏在某棵树冠中,也可能就在呼吸的空气中。

      此刻我终于明白,有些黑暗除了阳光外无论多贵的人造灯光都驱散不了,可是我们不能停,一旦停下来,我们会被这黑暗吞噬,我们也会被自己的想象吓死,只有行走,才能提醒我们还活着,只有勇气才能驱散想征服我们的恐惧。背包里有吃的,可是谁也没有吃的欲望了。

      水不多了。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我们都明白,只要顺着路,只要沿着箭头是一定能走出去的。可是晚上在森林里的路是那么的不明显,而那箭头更是可恶,从老君庙出来,就只剩下箭头,和没有作用的防火、环保标语,关于这个箭头的前方会走向哪里一个字都没有,所以我无数次怀疑我们是否迷路。实际上,我们在一个醒目的蓝色的关于环保的标语面前,就华丽丽的走错了,如果不是拐弯前手电随意扫到前方有一座桥,而从前面的经验来看,只要有桥就一定要过的规律的话,我们不会在走出几十米后发现桥不见了,再回头重新走,就这几十米的距离,如若不是有那个环保标语,我们都找不到返回的原路。

      关于指示箭头,其实这些箭头全是从上山的角度标识的,也就是我们是跟着箭尾走,所以对于上山方向的重要转折处很明显的箭头,到了下山的时候,它的位置就不那么合理了,往往它出现在我们做了选择之后,帮我们坚定刚刚的选择是正确的,而不是指示我们做出正确的选择。还有一处更牛X的指示是画了一个十字,我们猜测这是表示此路危险或者不通,但也有可能告诉我们两条路都可以走?最后我们选择了正确的道路以后,发现这个十字应该是表示此路危险或者是错误的意思。我去,与其这样的警告,为什么不直接标示正确的路线呢????想想真的后怕,短距离的迷路有好多次,大罗神仙保佑,我们似乎发挥了我们自己都没有想到的潜能,在黑夜中分辨道路和石头上的哪种磨损是人走过的痕迹,哪种石缝是人工开凿的痕迹,往往我们都能分辨正确。只能说人的潜能是无限的。

      疲劳、饥渴、恐惧和未知,有很多很多复杂可怕的想法,7点了,还看不到希望,8点了,路还是没有尽头的延展着,9点了,依然如此……时间一点点过去,夜变得越来越深,但于此同时,我们的脚步没有停下,我们始终坚信,一定能走出去。活着走出去。

      至于恐惧,其实我心里一直很害怕,可是情绪是会感染的,我想我不能表现出来,这样他也会害怕。后来回家后,他说他也害怕,他一直走在后面,所以他的恐惧比我更甚,我们都出于同样的原因,一直假装不怕,努力勇敢。

      鼓励和相信真的很重要,虽然有那么多可怕的现实条件,但我坚信我能走出去。终于在晚上9点55分,我们出发13个小时,不停的走了12小时后,到达了铁甲树自然保护区。这里距离厚珍子镇还有接近5公里的水泥路,保护站依然空无一人,但是或许是经过了三小时的集训,到了这里,即便没有人,看到了人工建筑,恐惧也一扫而空,果断决定再次扎营,天亮再到厚珍子乡坐车。

帐篷即将完成使命,再次亮个像